“所以，你后面是怎么让她上学的？”
浮生打断了臻先身临其境般的讲述，他现在突然有些讨厌起这个男人来。
将生活的不幸转化为对亲人的怒火，将亲人当做出气筒，只有畜牲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。
想到此处，他开口问道，臻先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，愣了一会，才重新开口道。
“仙舟后来推行了义务教育和一些福利政策。”
“像我们这样的孤儿，基本会被统一收编到福利院里打杂，所以那段求职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。”
“仙舟官方公办的学堂，没有招收学生的标准，年龄到了我们就可以去那里学习。”
“而我则是去了丹鼎司学习基本的药理知识，我的老师是一名天缺者……所以没有人愿意受她教导。”
“我们都是一类人，被歧视的一类人……”
……
“小朋友们，一个苹果加上一个苹果，等于几个苹果？”
郭先生扶着山羊胡，披着大褂的模样像极了在长乐天说书的两兄弟，身旁的持明族少女憋着笑，臻默却无奈地望着郭先生投来的目光。
不出意外的话……
“夜叶，你来回答一下。”
“我……啊？”夜叶一脸懵逼地站起来，“老师，一个都没有了。”
这下轮到郭先生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：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都被我吃啦！”夜叶笑嘻嘻地说道，臻默只能低着头。
身后的狐狸尾巴似乎快要冒出来了，她很是难为情。
身为狐人和仙舟人的混血，只要她暴露这个事实，所受到的无一例外都是旁人的排挤和怜悯。
“臻默，你来回答。”
郭先生捂着脑袋，似乎是习惯了夜叶的跳脱。
“啊？我……我……”臻默顿时手足无措起来，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，让她颇为难为情，狐耳都若隐若现。
她越是想控制住，身为狐人的特质就越是明显，在丹鼎司学习的哥哥帮她把身为狐人的尾巴和耳朵统统藏了起来，而现在这种伪装就要葬送在这里了。
怎么办？
怎么办？
她焦躁不安，学堂内的沉默氛围好像是一股旋涡，将她拼了命地往里拉，几乎要让她窒息。
夜叶好像注意到了什么，大声道：
“默默的也被我吃掉啦，好同桌之间就是要互相分享！”
“你给我外面站着去！”郭先生的胡须都立了起来，指了指门外。
身为古板的老先生，能学会这种寓教于乐的方式就已经很厉害了，捣乱的学生他当然会严惩。
臻默也坐了下来，郭先生没再追究什么，继续讲着课，可一抹愧疚在臻默的心里生根发芽，同时还有一份对夜叶的感激。
接下来的课程，她半个字都没听进去。
“什么？道歉？哎呀不用啦。”
夜叶摆了摆手，一副豪气千云的样子。
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，而且我可看到你的狐狸尾巴咯！”
臻默神色一僵，眼神有些黯淡。
“对不起……我现在就走。”
“啊？”夜叶疑惑地歪了歪头，“我只是觉得狐狸耳朵和尾巴看起来好酷。”
“持明族除了龙尊，其他人可都没有龙尾和角呢。”
“你的尾巴能给我摸摸吗？看起来毛茸茸的……”
臻默盯着她，只觉得女孩身上的光芒让她很温暖，像是一轮太阳，让人忍不住想要和她凑近些。
……
“这衣服也太丑啦，学堂为什么不让学生穿自己的衣服呀？”
夜叶吐槽着这件土里土气的大褂，在宿舍的穿衣镜前比划着。
“是吗……我觉得挺好的。”臻默低着头。
统一的服装，是她唯一能与他人相同的东西。
“真难看，人要是没有了个性，那和金人有什么区别啊？”
夜叶撇了撇嘴，臻默却没有说话。
“还是这神州铁娘子潇洒，啧啧啧。”一向跳脱的夜叶也不再去管校服的事情，将大褂往边上一撇，继续翻看起那本老掉牙的武侠小说来。
“一把护手钩，杀遍十四州，欻欻欻（chuà）！”她手中的空气被舞得虎虎生风，另一只手依旧捧着书。
“我决定啦！我要加入云骑！也去学一手钩法杀遍丰饶孽物！”
怀揣着梦想的少女伸出双臂，向着她的同伴期盼地问道：
“你会陪我的对吧？”
臻默愣住了，她看着面前这第一个没有因为狐狸耳朵和尾巴嘲笑自己的人，轻轻笑了笑。
“好。”
“你居然笑了诶……默默笑起来真好看，怎么不多笑笑……”
……
臻先平静地说完了臻默的故事，浮生盯着他无悲无喜的神情，缓缓开口道：
“告诉我这些，是你觉得我不够难过，希望能从我脸上看到悲伤之类的神情吗？”
“你误会了。”臻先摇摇头。
“我做了很多错事，要说我的人生中最对不起谁，就是我的妹妹。”
“如你所见，我是一个没本事的人，只能将生活的不如意发泄在亲人身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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