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也看着许窃走进大院，心里不由得一阵悸动，本来，他可以和她一起，走完最后的路程，然后隔着窗户，轻声说句晚安。
大院门口，可以直接看到许窃房间的窗户。
她进去没多时，灯就亮了。
窗帘没拉，姑娘的倩影倒映在窗前，他看了半天，就是没法抬步离开，不知为何，第一次，觉得像在做梦。
好像他一转身，梦就醒了。
真相是，许窃从未喜欢过他，也并未答应做他女朋友，她会和别人结婚，过上子孙绕膝，儿孙满堂的生活。
她理该幸福，却不是因为自己。
大约是想到了，许窃扔下书包，就直接打开窗户，隔着远远的距离，在跟他挥手，房里有灯，他看得一清二楚，她说:“江也，你快回家。”
他有点仓促，摆了摆手。
作势转身要走，却在窗边的小脑袋移开时，又回了头。
他有点舍不得走。
像许窃这种乖孩子，天之骄子的典型代表，说起话来最没良心，万一她明天一早醒来，说不记得了，只是开个玩笑，那岂不是，要了自己的命。
从来都知道自己，要多卑微有多卑微。
多看她一眼，就多喜欢一分。
叹了口气，也不知自己在坚持什么，就想在这儿站着，隔着距离，守护她。
一直到半夜，大约是做完作业，许窃坐在书桌前伸了个懒腰，起身拉窗帘时，依旧看到楼下有个人影。
他站得很直，像棵屹立不倒的松树，微微昂头，在观星，在看月，在等她。
她急忙拉开窗帘，想到了什么，又从桌上拿过手机。
隔着距离，给江也打了个电话。
两人遥遥相望，还能听见对方的声音。
大约是站得太久，没开口说话，江也的声音有些沙哑:“许窃。”
“江也，你怎么不回家？”
他盯着趴在窗边，恨不得直接出来的姑娘，微微一笑，声音带着温柔，眼底泛着笑意:“我怕你偷偷跑了。”
“才刚答应做我女朋友，我当然得守着点，万一你不要我，一个人跑了，我可怎么办啊。”
许窃听得心头一紧，她勉强的咧开嘴角，声音依旧清甜柔软:“我巴不得和你在一起呢，怎么会跑。”
她闭了闭眼，才轻声说:“江也，感情方面的事，我不善于表达，自始至终，喜欢的人都是你，想跟你在一起很久了，久到你没法想象的地步。”
“其实也没想象中的激动，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，我这辈子，只跟你一个谈恋爱，结婚生子，若是违背意愿，一生孤苦，不得善终。”
对面的江也半天没吭声，过了许久，他才抬眸看着许窃，声音低沉:“许窃，谢谢你。”
谢谢你，爱这样狼狈的我自己。
谢谢你，在所有人放弃我时，始终站于我身侧。
谢谢你，给我所有的爱和感动，让无处安家的我感到幸福。
谢谢，真的非常谢谢。
“我一直觉得身为一个男人，总说些情情爱爱未免太过儿戏，可是许窃，你说的不得善终，我绝不让你轻易尝试。”
许窃慢着动作点头，隔着距离，轻着声音说:“江也，你快回家吧，很晚了。”
“你睡下我就回家。”
“那晚安，江也。”
“晚安，许窃。”
远处房间的灯熄灭了，可他心里的灯，还亮着。
舍不得走，真的舍不得。
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，就像是微微一抬步，离开时，就会落下什么。
没了许窃，他就什么都没了。
不知站了多久，他就是不想走，却觉得应该听许窃的话，转身时，忍不住对着那处漆黑的窗户，低声说:“我想给你幸福。”
回了家，他愣是睡不着，翻来覆去半天，抓了件外套，下楼去小区跑步。
确实有点骇人，接近凌晨一点，空无一人的小区门口，一个染着棕灰发的少年，不知疲倦在奔跑。
他喜欢跑步时的清心寡欲，好像什么都不必想，腿在动，在拼命奔跑，这样……就足够了。
闲来无事，他回了房间，坐在落地窗下，看没有生气的苏州。
夜里，人们都入睡了，灯光熄灭了，不再璀璨夺目，又或是说，这年的苏州，本就该如此。
依旧是美的，依旧是震撼的，依旧让人移不开眼。
窗户上有倒映，漆黑的屋里和泛着笑意的他，这年的少年留了一头棕灰卷发，他喝酒抽烟，打架犯浑，所有的坏事做尽，因为没人带他脱离苦海。
幸运的是，许窃来了。
她带着万丈光芒，奔腾而来，像个英勇无畏的女英雄，挥着宝剑，对抗恶龙，护他安然归家。
他往前倾了倾身子，对准玻璃吐出一口雾气，抬手比划了半天，出现了一个身穿太阳裙的姑娘，和一个寸头少年，两人背着同款不同色的背包，走在鸟叫虫鸣的街道，踏着月色，陪伴彼此，渡过了最最安稳的十年。
从未想过长大后的自己会如此喜欢你，若是知道，我会后悔没能提前拥有你。
他坐到了凌晨四点，随手抽了件干净衣服，去浴室洗澡。
再出来时，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一头卷发刺眼，该剪了，他是这样想的。
清晨的街道人并不多，许多小摊早早被摆出，路上的行人大多是上班族，他就那样走着，带着难得的笑脸。
这个时间点，许多店铺没开张，好在早餐店很准时，买了点油条和包子，豆浆和牛奶。
他不确定许窃的口味有没有变，却又只想买些她喜欢的。
店里没人，店主借着找钱的时间，跟他闲扯了几句。
“起这么早啊？”
他抿了抿唇，拽紧了手里的早餐袋:“嗯。”
“给女朋友买的吧，小伙子可真是用心。”
第一个，说许窃是他女朋友的人。
他勾起唇角，笑意迅速弥漫至整个面部，轻着动作点头:“嗯，是买给女朋友的。”
宽慰似的，店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。
那句话怎么来着，你用微笑看待世界，所有人都很美好。
是自己以前太过阴暗，只看得到苦楚吗？
所以呢，我现在，是要为了你，努力活在这个世上，这样美好的人间，这样美好的你，我舍不得轻易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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