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相究竟如何在这干想是绝想不明白的。
跟着老道士出了城，两人御风而起，沿百山河往上飞去。
穿过重重碧峰叠嶂，身下层层山峦远去，风声似鼓。
百山河以流域内密密麻麻簇拥的无数山峰而得名，而这一路所见，水势愈加湍急的蜿蜒两岸何止有一百座形态各异的高山翠峰，即便将此江水更名为千山河也不为过。
远离了南疆郡城所在，茫茫阔野之间有着人烟聚集的镇乡越来越少，其中多数都距离河域不远，几乎没有两条成型的官道，只能靠水路外出。
在沿水直上了几百里后，脚踩风势，立于穹顶的两人远远见到了那一大片连绵无垠的枯黄荒野。
也不知是因为百山河的生机太过浓郁还是其他什么原因。
被阴气袭扰的区域并未靠近河域，与之相距大概有十里，二者之间被一座座青峰翠壁隔开，寻常路过此地的舟船视线看不见。
得亏李定去寻旧友时嫌凡俗船只的速度太慢，以道法御风赶路，不然也不一定能发觉此间异常。
“这范围也够大的。”
望着南面阴气不绝的茫茫荒野，苏玉的语气有些冷。
那里已是楚国疆土最南方的界限，再往外去就是荒无人烟的山岭野林了。
但总归还是在楚地境内。
身为当朝国师，如此腌臜在眼皮底下滋生，是他的失职。
手里鬼脸残镜的阴气与下方荒野遥相呼应，冷冽的幽冥气息似乎让脚下风势都滞缓了几分。
苏玉从袖口中抖出来一片碧绿长叶，屈指敲了敲上面沉沉睡着的人面，法力化锤，将之唤醒。
“诶~这是哪？”
人面叶眨了眨眼，一脸茫然。
自从山鬼解决，跟在苏玉旁边的他终于获得了久违的安稳，于是便将心思全都投入到这些年来积累的伤势恢复中去，陷入了沉睡。
如今被苏玉强行敲醒，满面茫然。
“认得这个吗？”
一块破碎的古朴镜面映入视线，那其中扭曲而丑陋的鬼脸与他对视，竟有些相似之处。
“鬼、鬼脸镜？！”
人面叶大声惊叫，碧叶上栩栩如生的面容神情震颤，瞳孔骤缩。
他可忘不了这东西。
当初那个女人正是用此物将本体为树精的他妖魂抽离，附着在这枚本命青叶上，随后便越过滇江来到了楚国……
“这东西在哪找到的？”人面叶妖气涌出，逃也似的飞开数十丈远，不敢靠近，“你碰见那女人了？”
司马城隍魂散妖怪山，这镜子应该早就被带走了才是。
“捡的。”
苏玉淡然回答，指了指那片绵延方圆数百里的阴气侵扰之地，眼神微动。
看来，人面叶与这里的事情并无关系。
随意伸手将嚎叫不断的人面叶抓了回来，将其与鬼脸残镜一同收入了袖中。
无论这镜子当初有何神妙，但如今已碎，当然是不可能再伤到一身妖力恢复得七七八八的人面叶了。
这家伙既然害怕，那就给他个直面恐惧的机会好了。
“回去吧。”
目光扫了一眼四周依水傍山而建诸多凡俗村镇，苏玉法眼开阖，隐约间可见到一些游魂野鬼出没的痕迹。
他与李定解决那些荼毒隐患虽不难，但终归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，不如交给其他人去处理。
他们肯定会十一分的乐意。
那些家伙在老书呆子那锻炼有一段时间了，正好看看收获如何。
苏玉捏了一个道印屏蔽了袖中鬼哭狼嚎的声音，转头与仍旧惊异于人面叶来历的李定老人道：“道长也不必再去玄鸟郡访友了，白堤城中刚好有一位旧识在那，与他聊聊天也不错。”
“旧识？”后者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，并不记得有谁下南疆的消息传出，“是谁？”
“陈何哀陈夫子。”
“那老东西？”
李定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起来。
与秋年同玩家所介绍的一样，他的确与曾任学宫祭酒的陈何哀相识多年，但二者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怎么好。
李定还是国师时，经常在楚地各处走动，呼风唤雨，人前显圣，解决了数之不尽的饥荒、山洪等灾害，名声传遍了烟火凡尘。
这虽是益事，可他毕竟是出自井禾观的修行人，所作所为与陈何哀的理念相悖，为此闹了许多不愉快。
若不是楚国先皇辰武帝从中周旋，说不得二者早就因为互相看不惯大打出手了。
犹记得三年前破除死劫登临第三境时，那老东西明知自己不喝酒，还特意带着数百年的陈酿从楚国亲自跑去井禾观贺喜，就为了单纯的恶心他一下。
妥妥的有什么大病。
“我不想见他。”李定摇头，对陈夫子没什么好脸色看。
只可惜，事与愿违，这一次他想不见都不行。
“小秋年被老书呆子困在了画里，你难道不去把人带出来？”苏玉耸耸肩，笑道。
闻言，李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
当初有辰武帝在中间和稀泥也就罢了，现在老皇帝死了，两人又都卸去了国师与祭酒之位，轰轰烈烈的打一场再不会有什么大的动荡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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