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即又想到报酬，也许这绣娘是看奖赏太多，初生牛犊不怕虎，等被小姐教训一顿就知道有多难了。
小厮摇摇头，仿佛已经看见王妙真尴尬难看的脸色，笑得更加亲切。
“到了，王绣娘进去吧，夫人在里面等着。”
王妙真朝他一拜，有两个婢女在门外帮她拉开帘子，她走进去，一眼便看见上头坐着的诸葛夫人。
诸葛夫人年纪不过三十多，风韵犹存，美丽大方，笑着问：“你就是来自荐的绣娘？看着不大，你今年多大年纪？”
王妙真说：“刚满十六。”
“那你师从何处？”
“……家里先母所教，没有拜师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诸葛夫人转了转眼珠，眼底划过一抹失望。
不过人家既然找过来，也不好直接叫她回去，还是说：“那你便当场做幅刺绣我看看，若是合适便用你，不合适也不会委屈你，这些是辛苦费。”
诸葛夫人指指桌上的荷包，王妙真估计里面有几两银子。
她知道自己的外貌和家世必定不能让他们信服，不过她最自信的便是自己的手艺，只有展现出自己的手艺才能改变外人的看法。
王妙真点头应允：“可以。”
诸葛夫人应该早就准备好了，很快便有婢女拿出块一尺左右长的绣布，还有崭新的绣框。
王妙真在凳子上坐下，专心摆弄绣布。
诸葛夫人要她绣的正是最简单的绣帕，王妙真毫不紧张，很快便穿针引线，诸葛小姐的出嫁行头，自然得要喜庆、亮眼，还得要有美好寓意。
王妙真选了个鸳鸯的花样，鸳鸯易绣，眼睛羽毛十分传神，古人讲究羞涩含蓄，绣出的事物自然是内敛的，就算绣了鸳鸯也是低眉敛目，眉眼传情。
但王妙真没什么顾及，她依据自己的喜好，在上面大大方方绣了两只交颈鸳鸯，不过考虑到这个世代女子思想还没那么开放，只是简单勾勒出一幅鸳鸯戏水图。
片刻后，她站起来：“夫人，已经绣好了。”
案首的诸葛夫人撑着脑袋昏昏欲睡，听到声音才立马苏醒，揉揉眉心歉疚道：“真是不好意思，事情太忙我都困得睡着了。”
王妙真表示理解。
婢女把她的绣品拿给她看，诸葛夫人第一眼看过去就眼前一亮，这副绣品颜色实在大胆，鲜艳明亮，生动活泼。
而且手帕上的鸳鸯是真的在戏水，似乎能看见眉眼间都是缠绵情意。
诸葛夫人心底一动，“这绣帕……”
“夫人，你在做什么？”
正说着，一个男子掀开帘子走过来，他身材高大，下颌长满络腮胡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。
诸葛夫人嗔他道：“你这人，不是告诉过你进来前要叫小红禀告吗？”
原来这就是诸葛老爷。
诸葛老爷大大咧咧在她对面坐下，毫不在意：“弄那些虚的做什么？这府里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？”
诸葛夫人狠瞪他一眼。
“咦？这是什么？”
他拿起桌案上王妙真那条绣帕，诸葛夫人还没来得及阻止，就叫他攥在手里。
诸葛老爷皱了皱眉，王妙真心道不妙，果不其然，诸葛老爷看过来语气很不善：“这是你绣的？”
王妙真只能点头。
他黑着脸喝道：“胡闹！你看看你绣的这是什么？这能给我们女儿用吗？管家！把她给我请出去！”
诸葛夫人连忙叫他：“这么激动做什么？不能好好说话？”扭头对王妙真歉笑：“我们家老爷就是这样急性子，你别在意。”
王妙真摇摇头，弯腰道：“既然诸葛老爷跟夫人都不满意，小女就先回去了。”
诸葛夫人张了张唇，欲言又止，看了眼坐在身旁坐姿不拘一格的男人，抽抽嘴角。
“谁来了？”一道女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，接着帘子被一个人拉开。
诸葛夫人惊喜道：“敏儿！快进来！”
诸葛小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，满头大汗，叽叽喳喳道：“渴死了！娘快帮我倒杯水！”
“你这孩子，做什么又流这些汗！”诸葛夫人一边抱怨，一边帮她倒了杯水，她接过去一口喝干。
闹哄哄好一会儿，诸葛小姐才一屁股坐下，眼角觑向王妙真：“她谁啊？怎么在娘屋里？”
诸葛夫人道：“这是外面进来的绣娘，听说府里在招人，过来试试。”
“哦。”诸葛敏敏看了看她，之前来府里的绣娘都是四五十岁年纪很大的姨娘，满脸褶子不说，还总是自诩手艺高超，被她戏耍一顿，便羞愤地出了诸葛府。
诸葛敏敏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年轻的绣娘，估计只比她小一岁吧。
她怀疑道：“你是绣娘？我怎么没见过？不是骗人的吧，京里哪有这么年轻的绣娘？”
王妙真无奈道：“样貌年轻不代表比别人会的少，我确实是绣娘，只不过刚进京，许多人没见过我。”
“这样……你们商议完了？”诸葛敏敏知道她娘肯定验证过了，于是问道，果然诸葛夫人点头说，“王姑娘的绣品我看过了，只是有些……”她迟疑几秒，不知怎么措词，最后道：“不合适，咱们还是另找吧。”
她这么一说，反倒引起诸葛敏敏的好奇，“什么绣品不合适？拿来我瞧瞧。”
诸葛老爷把帕子扔过去，从鼻腔里哼出一声。
诸葛敏敏摊开绣帕，眼底划过惊艳之色。
其实她没跟他爹娘说，前面那些绣娘她全都遣走，一是因为态度，二是她们绣的东西她都不喜欢。
她爹心宽体胖，诸葛敏敏随了诸葛老爷的心态，做事也是干脆利落，毫不拖泥带水，她喜欢舞刀弄枪，不喜欢那些绣花枕头，还有她族里表姐妹喜欢的胭脂水粉，金钗银戴统统看不上眼。
自然对那些绣娘绣出的软绵绵之物不喜欢。
不过王妙真这个，她却是很满意。
风格比较符合她诸葛家大小姐的身份。
诸葛敏敏饶有兴趣道：“你能不能再多绣几幅？我想要个别的花样，不要这个。”她一脸嫌弃。
王妙真惊讶道：“诸葛小姐的意思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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