溅了一地的浓粥早已冷却，瓦碎片散了一地，粘稠的粥糊混着暗红的液体。
刘春芬四仰八叉躺在狼藉的地面上，双眼紧闭，不知生死，手和脚下方的凌乱划痕，看得出她曾经痛苦挣扎过。
谭俊峰吓得尖叫一声后退摔倒，谭正明慌忙冲上去。
“妈！”
孙文云缩在门边大口喘气，努力握紧颤抖的手，扫了眼还在鞋柜上的胶瓶子，目光落在满地的浓稠血粥上，神情惊惧。
就这么，死了？
“快打电话！我妈还活着！”
.
十二点半，谭茗心正疑惑，孙文云来电话，简单说了刘春芬摔倒进医院的事，没空去商场逛街了。
但是，晚上的饭局照旧。
谭茗心挑眉挂断电话，非常解气。
前几天还生龙活虎，中气十足喊打喊杀的，今天怎么摔一跤就进医院了。
“珍珠，那边临时出了点事，下午不出去了，你五点半之前去云鹤楼就行。”
*
医生办公室里，谭正明眉头深锁。
“中风？”
“是的，病患的髋部，骶尾椎和左腿都有不同程度骨折，后脑外伤出血严重，颅内出血的症状也十分明显，尚在昏迷但身体已经出现脑出血中风的想象，比如面部肌肉僵硬，眼歪口斜，无意识呕吐和癫痫抽搐。”
“那可有治疗的法子？”
医生推了推眼镜，“谭先生，你母亲这种情况是属于病危阶段了，没醒过来之前，我们只能尽力维持她的生命体征，一切治疗后续，都需要看她何时醒过来，醒过来之后的症状如何，才能下决定。”
“但是，脑出血中风是难以避免了，家属也要随时做好心理准备，接下来病患会不预定出现各种突发状况，紧急施救或手术治疗，会是一笔不小的花费。”
“……谢谢医生。”
孙文云见丈夫出来，连忙上前。
“正明，医生怎么说？”
谭正明神色凝重，“脑出血中风，文云，现在我们手头上还有多少钱？”
“……没多少了，厂里能先挪用的款项，都几乎用在吴部长那里了，今晚订的包厢和酒水只付了定金，尾款还没付呢。”
“…你去跟吴夫人说明一下我妈的情况，好好给人道歉，改约下次吧，云鹤楼那里你现在过去退了，定金能拿回多少就拿回来，医生说，我妈随时会出现突发状况，钱要预先备着。”
“正明，不可以啊，我们费了那么心思，花了那么多钱才得到这个机会的，过了这次就没下次了，吴部长的性格你不是不清楚的，得罪了他，我们没好果子吃的！”
谭正明走出门口点了根烟，眉头紧皱。
孙文云扯着丈夫的袖子，焦急万分，“正明，无论怎样，今晚是一定要让吴部长夫妇见到茗心，他们一定会满意的，只要他们答应了，那明天我们就可以去他们经营的大厂拿单子，收到预付款和定金，那治病的钱不就有了吗？”
“……吴中那个老狐狸，不可能单凭见一面，就会给我们单子吧？我记得老陈说过，他女儿是和那个处长办了婚礼之后才拿到的单子……”
“我们可以解释的啊，况且茗心长得那么好，一定会令他们十分满意的，那我们就有底气了啊。”
谭正明思索了半根烟的时间，丢掉烟头踩灭。
“那就照你说得办，唔，你现在过去接茗心去商场，务必把她打扮漂亮，今晚是我们唯一翻身的机会了。”
孙文云大松了口气。
“不用的，我已经提前打听过了，吴夫人喜欢的正正就是茗心这款天生丽质，朴素清纯的女孩，之前那几个想攀附的人家把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过去，第一眼就被刷下来了，不然我怎么能这么笃定茗心一定会令他们满意呢…
“我先回家打扫一下，顺便拿一些妈的换洗衣服过来，还有带些吃的给你。”
她现在最想做的，就是回去把家里彻底弄干净，不留下一丝痕迹。
…
下午五点半，谭茗心上了谭正明的车。
裁剪大方的及膝白色连衣裙，披散的及腰长发乌黑亮滑，素净的瓜子脸白皙玲珑，大眼弯弯，纯洁如白莲，自有一股初初绽放的青涩诱惑。
谭正明非常满意和孙文云对视一眼，眼中不禁闪出十分骄傲。
到底是他谭正明的女儿。
谭茗心当没看见两人交换的眼神，扫了眼放在后座下的公文包，微挑了眉。
看来那印了谭正明家钥匙的橡皮泥印模，用不着了。
一路上，孙文云始终转着身体，笑颜如花跟她说话，亲密异常，谭茗心自若应付着，但找不到机会拿公文包里的录音笔。
途经一个711，她灵机一动。
“孙姨，我有些口渴……”
孙文云顺着她目光看向外面，笑着让谭正明停车，“你待着，我去帮你买，橙汁行吗，我记得你挺喜欢喝多。”
“呃，孙姨我去吧，我还想冲个话费。”
“这有什么，我帮你充就是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
等人下了车，谭茗心身体前倾，手指摸上公文包的拉链，故作担忧问道，“爸，奶奶怎样了？怎么摔一跤就进医院了，很严重吗？”
谭正明叹了口气，“嗯，摔得挺严重的，明天有时间爸爸接上你一起去看看她吧。”
拉链缓慢拉开，手指伸进底处内衬软布被抠开的小洞，一点一点摸索。
“好，那我带点她喜欢的水果过去吧，唔，要不然还是买营养品吧？你觉得哪种好？”
“呵呵，好孩子，爸爸知道你孝顺，只是你奶奶现在也暂时吃不了东西，你有心就够了……”
终于摸到录音笔一头，谭茗心捏住抽出塞到大腿压住，暗松了口气，开始缓慢拉上拉链。
“好……爸，其实我还想问你个事，那天我好像听奶奶说，你，你再婚了？”
谭正明一愣，转身看向女儿有些黯然的脸。
“没有，爸爸没有再婚，你别听你奶奶乱说，她只是，只是不怎么懂这些，以为我跟你妈妈离婚，是为了跟别的女人结婚，所以才胡乱猜的。”
“茗心，你别多想，不管爸爸以后会不会再结婚，你都是爸爸的好女儿，还是最疼你的……”
谭茗心松开拉链，靠回椅背低着头，没再说话。
东西拿到手了，谁还要跟你废话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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