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莘轻轻将手中茶盅放下，浅笑着听眼前少女评论茶品。
“……本也是我淑妃姑姑赏的，就莫怪比外头那些明后存起来的要香许多。”那少女笑着与另一少女说道，“你不是要办赏菊宴嘛？可惜我是不能去了，但回头我同母亲去说一说，让你带一些回去届时好招待人。”
那少女哪敢充这个脸面，忙挽着她胳膊道：
“阿卿你果真大方！只是这到底是淑妃娘娘赏赐的，凭白拿去招待人太糟蹋了，还是咱们姊妹下回聚在一处时再喝岂不更好？”
被唤作阿卿的少女既是万舜卿。
只见她拿帕子掩了嘴轻轻笑道：
“那也由得你罢！”说着将周围人看了圈，问道，“这些日子我不得出门，外头可有什么有趣儿的事？你们说与我听听！”
少女们闻言便七嘴八舌说起听闻来的事，袁莘不敢随意开口，便安安分分坐一旁听着，见大家说的都是些京中名门的八卦，不由倒也生出几分兴致来。
她本身是无处得知这些事的，多晓得一些于她日后走动很有帮助。
谁知身旁建安伯家的小姐忽然看着她道：
“袁莘，你怎得跟木头似的杵着？光这样有什么趣味儿！”
众人目光便朝她看来。
袁莘心下一跳，却立时镇定下来，笑着柔声道：
“我初来京城，除了万三小姐与在座诸位姐姐妹妹，连人都认不大全，哪儿知道什么趣事呀。”
万舜卿斜斜倚靠着看她，懒洋洋道：
“那你便说说乡下的事好了，不是说地方上的女孩儿与妇人总会闹出许多出格的事么？”
她话音一落，周围便有人嬉笑着起哄，问“可当真会有人私奔为妾？”、“可当真有人未出阁便有了身子”等。
袁莘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住帕子，面上笑道：
“我在鄂州时也不大走动，来来回回打交道的也不过那几个官家女儿……”她忽然一顿，眼中神色微闪，“……除了那年威远侯府大小姐回祖籍时见过几次，认识的人就没超出鄂州府衙三条街的。”
她话音一落，就见万舜卿神色微微一变。
有人好奇道：
“你是说威远侯府的程曦？你祖籍哪里？竟与她打过交道？”
大家都知道程曦是出了名的不爱出门。
万舜卿却想起四年前在大将军府上与程曦相遇的那一回——大长公主府的陈清因她被褫夺了县主封号，听说前阵子的赏花宴陈沚也因她而成了笑柄。
那年程曦看着自己神色莫测的模样，万舜卿此时还清晰记得。
她看着袁莘，淡淡道：
“原来你与程曦是相识的。”
袁莘一听语气立时便察觉到万舜卿与程曦应是有罅隙的。
她看着万舜卿笑道：
“我哪敢说与程小姐相识，只是那年同大家一起陪她游过湖罢了。”她说着一顿，状似想起什么，“呀，方才不是乡下趣闻吗？那年游湖时还当真发生了件出格的事。”
众家小姐眼睛都亮了——莫说平日她们没机会与程曦打交道，光是听说有出格的事与程曦相关，谁心中不是跟猫爪子挠一样。
万舜卿也不由坐直身子朝袁莘微微靠拢。
袁莘没想到程曦的旗子居然还能扯来这样用。
“……待我随大家赶去时，便见那人被打得晕过去躺在地上，当时吵吵嚷嚷的也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，后来程小姐与朱小姐争执起来，又让护卫将朱小姐丢进了湖里。”她叹了口气，“这么想来，应是朱小姐做了出格之事罢。”
众人于程曦将人丢进湖的事倒不觉得怎样，却纷纷好奇那个混上船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同程曦去私会的。
“许是让人撞破了，反咬一口！”有人笑道。
袁莘一惊，没想到这些人关注的点竟是这个。她心下有些没底，忙道：
“怎么会呢？应该是朱小姐想开个玩笑引起了误会罢……”
谁知立时便有人嗤笑道：
“那姓朱的不过一介知州之女，只要脑子没毛病又岂有这个胆子去惹程曦？她就不怕连累家中？”
“就是，又不是傻的！可见是她运道不好。”有人咯咯笑道。
几番下来，众人竟都认定是朱乐君被程曦反咬了一口。
袁莘心下砰砰直跳，没想到大家的认知与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偏差——原来在这些人眼里，自己与朱乐君竟是不该去惹程曦的。
她忽然有些心慌，若是此事传去程曦那里，威远侯会不会像对付朱家那样对付自己父亲？
万舜卿看着袁莘神色，忽然笑道：
“你也不必害怕，这事不过我们姊妹间说说，不会叫别人知道是你讲的。”
袁莘面上的笑容便有些勉强——真传出去，程曦岂会想不到源头。
她揪着帕子寻思该想个什么法子补救，却忽然有小丫鬟匆匆跑来在万舜卿耳边低声说了句话。
万舜卿眼睛一亮，立时坐直身子理了理发钗与衣裙，随即目光又在众人身上极快地扫了一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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