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念加重他手上的力度对她予以回应。
这就是双胞胎自母体与生俱来的灵魂默契。
程念如今是程家的掌权人。
自从程君泽的精神状态日渐消弭，他小小的年纪，就在太奶奶的鞭策下，不得不学习商学，企业管理。
由于他天赋异禀，终于在太奶奶去世前，坐稳了程家掌权人的宝座。
他此时透过无菌窗，看向里面躺着的父亲，心中像是在滴血一般的痛。
但他是男人，他不能倒下，即使再悲伤，也只能默默隐藏。
程念回过神，他的视线再次看向易心。
“姐，我们进去吧。”
他语气平静如常，像是平常来看父亲时的模样。
易心也很快调整好情绪，恢复到平静状态。
两人穿上无菌服，在孟宇哲的安排下同时进入ICU病房。
他们的视线，同时落在满身插着续命的各种管子，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的父亲身上。
原本在极力控制情绪的易心，在这一刻终于还是无法面对这个事实，她掩面大哭。
程念则静静的立在程君泽的面前。
他将自己的面罩摘下，方便他说话的声音能够清楚的被程君泽听到。
又或许，他的父亲早已听不到了。
“爸，我是程念，我和姐姐来看你了。”
“爸，你一直都是我们心中的英雄，是我们的骄傲。”
程念自顾自的低喃着，易心蹲在地上痛哭着。
程君泽，依旧一动不动，安静的在病床上躺着，没有半点反应。
程念不管他是否能听到，他依旧喃喃的说着，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。
“爸......”
“你还想再见到易念昔吗？”
病床上的男人突然像是有了反应一般，心率监测器上的折线开始变得强而有力。
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他用眼神示意程念将他的氧气面罩摘掉。
程念眸子瞬间瞪大，难以置信，他愣在原地几秒后，终于抬起颤抖的双手，将父亲脸上的氧气面罩摘掉。
他知道摘掉面罩，意味着什么，但他还是照做了。
面罩摘掉后，程君泽瞬间像是缺氧一般，依旧控制着自己的身体，目光柔和的看着面色镇定的程念与泣不成声的易心。
“我看到......你们的妈妈了！”
“你看，她就在你们的身后！”
程君泽试图抬手朝空气抓去，但他怎么也抬不动。
他惊慌失措，朝空气挽留着。
“老婆......咳咳咳咳咳......”
他话音未落，剧烈的咳嗽让他喉咙里瞬间涌上一股腥甜。
立在他身边的程念，见他又咳血了，急忙拿起旁边的消毒纱布为他擦拭。
擦着擦着，他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，眼眶通红，泪水再也控制不住，大颗大颗的滚落到他的手臂上。
他没有制止父亲，依旧听着他没说完的话。
“老婆......我......找了你一辈子啊......”
一辈子啊！
这一刻，程念再也控制不住他的情绪，他用力擦着父亲胸前喷出的血渍。
“爸！”
“我妈已经去世了！”
“她当年为了救我，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！”
“她早就已经死了，你清醒一点！”
“自从她死后，你每天抽烟喝酒吃药，你不就是想吃死自己吗？你现在满意了吗？你就要死了！”
程念想起孟宇哲的话，他不断哽咽，他喊出的话早已断断续续，泣不成声。
这三十年，他看着一个曾经叱咤商场的商业英才，如何颓废度日，日渐消弭。
而这个男人，就是他的父亲，是他敬爱的父亲。
他知道，父亲是因为母亲的死在自责，自责了三十年，但这根本就不能怪他啊！
三十年。
程君泽三十年的悔恨，早都让程念看到了这个男人对易念昔的爱。
他爱她，早已入骨入心。
突然！
一声刺耳是响声从心率监测器上响起。
嘀——————
易心紧盯着病床上的父亲，她疯狂的摇头，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。
程念则颤着双手，仿佛地狱嘶吼一般按着男人的双肩。
他眸子赤红的看着病床上的男人。
“爸，你要是个男人，下辈子就早点找到她，好好爱她，护她，别再让她受到伤害了。”
“爸，你听到没，听到没？”
然而空气中，除了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，及刺耳的报警声，再无男人所给予他的任何回应了。
*
安息陵园。
易心特意挑了一块可以俯瞰宁城夜景的墓地。
这里依山傍水，环境清幽。
是她母亲生前喜欢的那种风景。
她低头看向程念怀里抱着的骨灰盒，悲痛之色染红了眼眶。
“爸，我和弟弟，把你和妈葬在一起了......”
你们生不能同床，唯有死后同穴吧。
清风拂过，携缕馨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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